前情提要─

法榭謹慎地與瓦爾保持著距離。如今瓦爾已能發出聲音,也就能夠發令,只是他現在碰不到任何東西,僅有鐵鍊鎖著他的手臂——金屬是很難識喚的,它們不曾有過生命,而且鎖鍊的外形與人型相差甚遠。縱使在駐氣最多的極盛時期,法榭自己也只在極難得的少數情況下成功地識喚過金屬。當然,某些非常強大的術士可以隔空用聲音識喚物體,但那可得到達第九級的彩息增化才能辦到,而法榭從未擁有過那麼多的駐氣。事實上,當今世上他只知道唯有一人能辦得到,就是神君。

基於以上條件,此刻的法榭還算安全,因為瓦爾徒有大量駐氣卻沒有可供識喚的物體。法榭繞著他走了兩圈,倒不覺得自己應該同情這人。瓦爾罪有應得,祭司們留他活口只是為了他所擁有的駐氣;他若是死了,駐氣只會白白逸脫,不可能追得回來。

哈蘭隼官方也不會允許這事發生。哈蘭隼訂有極嚴格的法律,規範駐氣的交易和轉移,因此官方迫切想要瓦爾的駐氣,甚至不惜擱置這位頭號要犯的處刑。要是他們知道大牢裡發生的這一切,大概會氣得半死,懊惱為何沒布下更嚴密的警衛。

對法榭而言,這可是他等了兩年的大好機會。

「怎樣?」瓦爾問。

「把駐氣給我,瓦爾。」法榭說道,向前走了一步。

 

***              ***                *** 

 

瓦爾冷哼:「我倒懷疑你的刑求本領有沒有像神君那樣高竿呢,法榭。我都熬過兩個禮拜了。」

「保證教你大開眼界。不過那不重要,你的駐氣一定要移交給我。你很清楚,你只有兩個選擇:交給我,或是交給他們。」

瓦爾沒搭腔,吊在那兒慢慢轉了一小圈。

「沒時間讓你多想。」法榭又道,「隨時有人會發現守衛死在外頭。等到警報響起,我逃我的,你就留在這兒繼續受罪,而且遲早會屈服。到那時候,你收集到的力量都會被你誓言摧毀的人據為己有。」

瓦爾看著地板。法榭沒再催他,知道情勢瞭然,瓦爾別無選擇。

終於,瓦爾抬起頭,看著法榭:「那玩意兒……由你保管的。在嗎?在這城裡?」

法榭點頭。

「我剛才聽到的那陣叫聲就是它造成的?」

法榭又點頭。

「你會在特提勒待多久?」

「一陣子,搞不好一年。」

「你會用它來對付他們嗎?」

「我的目標從沒變過,瓦爾。你到底要不要接受我開的條件?用你的駐氣換一個俐落好死,這一點我能保證。你的敵人絕對得不到它們。」

瓦爾沉默良久。最後,他開口了。

「那就給你。」

法榭伸長手臂,把一隻手放在瓦爾的肩膀上,同時小心地不讓衣物觸碰到瓦爾的身體,免得他用上頭的色彩來施展識喚術。

瓦爾動也不動,好像在發呆。就在法榭猜想他是不是改變了心意時,瓦爾運起氣來。他的身體散放出色彩,周遭光氛也顯現出美麗的彩虹色調,驀地令這名傷痕累累的囚犯呈現出恢宏尊貴的氣勢。接著,色暈從他的嘴巴逸出,飄進空中,像一片閃爍著光芒的霧。法榭深吸一口,閉上眼睛。

「我的生命為你所有,」瓦爾發令,語調中似有一絲絕望。「我的駐氣歸你所有。」

大量的駐氣湧進法榭體內,周遭景物立刻鮮明起來:斗篷的褐色看起來既濃郁又飽和,地上的血跡紅得發亮,彷彿烈焰一般;就連瓦爾的皮膚都像是調色大師的傑作,妝點著毛髮的深黑、瘀傷的紫青、刀傷的銳紅。法榭已經有好多年沒感覺到如此活力,充滿生機。

在力量震懾之下,法榭喘著氣,不由自主地跪在地上,甚至得用一隻手支著地板才能免於仆倒,同時在心中想道:這幾年來,少了它們,我到底是怎麼活的?

他知道自己的感官還沒有隨之提升,卻開始覺得感應度更加靈敏,感受力也大大增強。當他觸碰石板地,地板的硬度令他感到驚奇;聽見風從窗縫吹進,那聲音竟有如旋律。風聲一向都是這麼悅耳的嗎?差異真有這麼大?

「你可要說話算話。」瓦爾說道。法榭聽著瓦爾的聲音,只覺得每個音節都變得格外動聽,近似諧韻。現在的他已能掌握精確音準,這是達到第二級彩息增化之後的附加能力。能夠重新擁有這項能力,真是太棒了。

當然,如果法榭想要,原本也可以隨時使自己提升到彩息增化的第五級,只是那得做出某些犧牲,而那是他不願意的,所以他只能用老方法,藉由像瓦爾這樣的人來獲取駐氣。

法榭站直,取下剛才用過的那條褪色領巾,拋過瓦爾的肩膀,然後運息。

毋須將領巾束成人型,也不必再擷取自己的身體髮膚以為辨識。不過,他仍得從自己的衣衫來汲取顏色。

對上瓦爾認命的眼神,法榭用手指觸碰領巾,說出了命令語。

「勒緊。」

微顫的領巾立刻扭結起來,同時汲走大量駐氣——所謂大量,如今也算不上什麼就是了。只見它迅速繞過瓦爾的頸子,束緊,令他窒息。瓦爾沒有掙扎,也沒有喘氣,只是用滿懷恨意的眼神看著法榭,直到他的雙眼暴突,氣絕身亡。

恨意。法榭當年見得多了。他靜靜地從領巾取回駐氣,留下瓦爾的屍首吊在原地,默默走出牢房,一路適應著木門和石板地的色調,不一會兒便在走道上看見一個新的顏色:血紅。

繞過那灘血,法榭走進守衛室。監獄的地面不平,血還在往低處漫流。那三名守衛早已斷氣,其中一個坐在椅子上,胸前橫過一道血痕。宵血的劍身大半入鞘,僅有約一吋的黑色劍刃露在銀色劍鞘外。

法榭小心地將它完全收進劍鞘,扣上鉤子。

我今天表現得很好——有個聲音在他的腦中說道。

法榭沒有回應它。

我把他們全殺了——宵血繼續說——你怎麼不為我感到驕傲?

法榭執起長劍,重新掂了掂那不尋常的重量,然後一手握著它,另一手抓起他的粗呢布袋,掛在肩上。

我就知道你會覺得我很厲害—— 宵血又說,語氣很是滿足。

                                                                                                  

 

 

 

 

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