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故事簡介

比利有匹白色駿馬、一把無弦弓,
還有份新差事——新任的「瘟疫騎士」。
十五歲的比利.柏拉德在校就像同學的出氣筒,飽受惡霸欺凌。
某天,一個意外的發現徹底扭轉了比利的命運,原來他小時候曾和代表「瘟疫」的天啟白騎士交換條件,而現在輪到比利以瘟疫之弓向全世界散播疾病。
他運用新能力猛烈反擊那些欺侮自己的惡霸,一個不小心讓疾病擴散開來。
由於後果太嚴重,他現在只想擺脫這把弓。
為了回復平靜的生活,比利必須找到前任白騎士,但就連「死亡騎士」也到不了那傢伙的藏身之處。
比利終於找到多年前騙他的傢伙,但白騎士已經瘋了。
這名瘋子居然打算對全世界發動最可怕的瘟疫?!
這下子只有比利能阻止他,這位長期遭到霸凌的青少年,是否有勇氣和毅力恪守信念,繼而拯救世界?

 

 

 

《尋路少年》 試閱

 

第一章

 

「死亡騎士」找上比利.柏拉德的前一天……

 

……比利倒在地上,一個小屁孩朝他拳打腳踢。這已經不是第一次,但這次沒有特殊原因,也許是今天剛好星期二;或是艾迪.葛雷斯討厭他的頭髮;還是就像他母親多年前所說,艾迪其實「暗中喜歡比利」,而這就是艾迪表達喜愛的一種方式。那年比利第一次遭到同學欺負,就已聽過母親這種說法。

不管是為了什麼,艾迪不斷地狠踢著,比利只能默默承受。他明白酷刑很快就會結束,真的很快,只要護住頭部、身體縮成一團,艾迪就會覺得無聊,然後踩著重重的步伐離去,比利就能脫離苦海,繼續過日子。

艾迪的前腳踢完,後腳還沒有接下去,這時比利做了件錯事,他透過遮眼的手偷瞄,只見艾迪身後的陽光燦爛奪目。時間彷彿靜止,他看見的不是小流氓,而是一個全身亮白、雙拳垂在兩側、臉龐籠罩在黑影底下的男子……

……艾迪再踢出一腳,時間驟然恢復。這次的力道特別重,幾乎踢斷比利的肋骨,他終於忍不住痛喊出來。

也許艾迪等的就是這一刻,他退後一步打量比利,滿意地哼了一聲,彷彿豬吃到超讚的餿水時,心滿意足地噴著鼻息。艾迪跟同夥擊掌慶賀,幾個人轉身搜尋下一個倒楣鬼。

比利躺在骯髒的小巷裡,孤單一人、遍體鱗傷,鼻中充滿披薩和起司的腐臭味。謝天謝地,艾迪沒有傷到他的臉。天氣越來越熱,他也越來越難遮掩身上的傷,萬一被踢斷鼻梁或踢出熊貓眼,他可沒本事騙過母親的法眼。有一次為了蓋掉一塊瘀傷,他偷用母親的化妝品,下場就是起紅疹。靠這種方式發現過敏體質,真是悲情。

他咬著牙關,徐徐呼出一口長氣,慶幸毒打已經結束。沒錯,他是很慶幸,但也因再次挨打備覺受辱,還有應付艾迪.葛雷斯這種惡霸居然成為每天的例行公事,令他激憤不已。他也厭惡要事先規劃上下學的路線,厭惡要不斷提醒自己「把頭壓低」。還有一種比厭惡更深層的衝動,就是他想痛快洩恨並反擊。但一如以往,怒氣被恐懼鯨吞蠶食,終至煙消雲散,他生怕自衛只會引起全世界的艾迪惡霸大舉進攻。

「某些時候,這倒是真的。」有個女人說道。

比利猛一抬頭,驚見一位穿著紅色皮外套、短褲和靴子的女孩,而不是他原先以為的女人。她那一身紅活像整個人被火舌吞噬,雖然個子並不高大,卻帶來一種壓迫感。外貌也不出眾,但眼神加上站姿,看起來簡直就是個性感尤物。

「有些時候,這只是藉口。」她說。

「妳在說什麼?」比利喘著氣,粗聲說道,暴露內心的著迷和恐懼。女孩忽然冒出來,渾身散發讓人害怕的特質,空氣彷彿被一種陰鬱濕熱的東西包住,令比利聯想到噴灑而出的鮮血。

「你為什麼不還手?」她朝比利伸手。

比利看著面前的手,赫然發現她的皮手套並非紅色,而是暗淡的棕色。他握住那隻手,心裡納悶:應該是紅的才對。這女孩的一切都該是紅色才對。

所有意念忽然化為能量貫穿比利的全身,從雙手往上直竄到腦部,再俯衝至腳趾,瞬間將血液轉為沸騰的岩漿。龐大的能量令他無法承受,就在快要尖叫出來時,女孩放開他的手。比利站在原地,試著緩和呼吸,卻仍禁不住大口喘氣。熱浪流過他的指間,嚇得他倒抽一口氣。

「你很會壓抑。」女孩說。「但要不了多久,它就會找到空隙鑽出來。」

比利本來想問:「什麼?」但挨打的部位依然疼痛,加上女孩剛才不知搞了什麼鬼,害他更不舒服,只能含糊地說:「唔?」

「你的怒氣。」她親切地說。「你明明很生氣,卻不准自己出現這種情緒。你說服自己,只要還手,情況就會更糟。也許你想得沒錯,但我要再強調一次,也許你錯了。」

他抬眼看她,覺得自己的眼珠在顫動。

「你很生氣。」她說。「但也很害怕。」

心跳以三倍速度證實她所說的話,他慌張地叫道:「妳又不認識我!」

她快活一笑,燦爛無比的笑容令比利目眩神迷。紅衣女孩說:「我當然認識你,但你還不認識你自己。」她說完忽然消失不見,宛如黎明前隱遁的幽靈。

他閉上雙眼,顫抖著深吸一口氣。再度睜眼時,紅衣女孩已經被埋在內心深處,只能微微撩撥他的心弦,並輕喚他起身。

比利慢慢站起來,身上很痛,被艾迪的靴子一頓狠踢,怎麼可能不痛呢。不過,骨頭好像沒斷,就連衣服也沒破,只是身上可能有些瘀傷,反正多年來全身老是青一塊紫一塊的,早就習慣了。

掉在地上的背包垂落單邊背帶,比利抓起帶子,把背包掛在右肩,忽然覺得胃一陣翻騰,一股酸味直冒上來。

他告訴自己,沒事了,只要張開嘴笑,事情就會過去,瑪麗安妮還在等。

這就夠讓他跨出第一步。他其實比較想鑽到大石頭底下,躲著不出來,但能怎麼辦?瑪麗安妮還在等他!

他擠出虛偽的笑容,開始邁步。不可以跛著腳,不,今天不行。他走出小巷,繞過轉角,來到道森披薩店門口。他透過大片櫥窗看著店內,一屋子全是青少年,座位全滿,櫃台前和店後面的電動遊戲機都大排長龍。瑪麗安妮.比克斯比就坐在櫥窗右邊的角落,那張桌子只能容納兩個人。

比利一看見她,假笑頓時成真。瑪麗安妮照常穿著一身黑衣,但和她那烏黑亮麗的秀髮比起來,衣服反而沒那麼黑。她對紛擾的環境視若無睹,只顧傳簡訊,對面的空位則被她的書包佔據。

比利口袋裡的手機響起一陣鈴聲。

他看看簡訊,是瑪麗安妮發的,這次輪到比利請客,她想知道比利是不是打算賴皮。他把手機放回口袋,深吸一口氣,「走進去」向來是最難的部分。不管做過幾次,依然很難。要不是為了見瑪麗安妮,他才不會踏進道森披薩店。何必跳進充滿鯊魚的海裡呢?走進披薩店代表他樂於接受一切,甘心被嘲笑、被擰以及被人從後面推一把。他怕得要命,但一想到瑪麗安妮就在店裡等待,他立刻忘了部分恐懼,雖然只忘掉一丁點,但也夠了。

他朝店門跨出兩步……忽然發現艾迪.葛雷斯就在門口不遠處,那傢伙正踩著笨重的步伐往一張坐滿的桌子前進。比利的腦子一片空白,愣望著艾迪。只見艾迪瞪大眼睛,那些青少年立刻識相地讓座,他便和死黨縱聲大笑,坐在搶來的空位上。比利膽戰心驚,被艾迪下死勁踢中的部位似乎又開始隱隱作痛。

比利試圖甩開挨打的記憶,但傷害已經造成,他提不起勇氣進去。瑪麗安妮太了解他了,只要看一眼,她立刻會明白比利又吃了悶虧,再度成為艾迪的人肉沙包。她會囉唆地對他說,要他找人談、找人幫忙阻止艾迪,他會點頭同意,趕緊轉移話題。他早就明白一個道理,當大人聲稱有明確答案時,其實不一定有。接下來的時間裡,比利就會一直看到瑪麗安妮流露同情的目光。

不,他寧可拿針插進指甲縫,也不願意應付接下來可能發生的事。

他轉過身,邁著沉重的步伐回家,刻意挑人潮眾多的遠路走,不像平常直接抄近路。「永遠小心行事」和「把頭壓低」是兩大座右銘,比利的生活與謹慎密切相關,在家要小心應付外公;在學校要隨時提防惡霸從暗處撲過來。

然而,比利.柏拉德很討厭謹慎小心的生活。

還有五個路口才到家,比利已在摸索鑰匙,一方面可以快點進門,另一方面萬一被跟蹤,對方就會看到他有武器。他並不是真的要打架,但亮出武器很重要,這個道理大家都明白。那些人只要看比利一眼,立刻察覺有異,便不敢輕舉妄動。至於像艾迪.葛雷斯這種惡霸為什麼看自己不順眼?是長相的關係嗎?還是頭髮?他實在不懂,只知道自己各方面都是中等,沒有任何突出之處。但一定有某個點,不論頭髮如何染色、身上如何穿洞或嘗試各種造型,都無法改變這個盲點。這無形而不變的特質害他老是被當成箭靶。

比利也討厭與眾不同。也許其他人喜歡標新立異,以高調喧鬧的風格宣示自己多麼特立獨行,但他只想融入人群,唯有如此,他才得以脫離眾矢之的的悲慘命運。

他走到門前的台階時,已經築起心防,準備斷絕與外界的聯繫,打算隨便應付一下媽和外公就躲進房裡。不料有個淡綠色的東西引起他的注意。

一張便利貼黏在紗門上,通常送貨員找不到人簽收包裹,就會貼一張字條。

比利好奇地撕下字條一看,沒幾個字認得,墨水彷彿褪色,根本看不清楚。公司名稱完全消失,唯一看得懂的只有他的名字和一句留言。

威廉.柏拉德【註:威廉(William)的暱稱是比利(Billy)。】

抱歉,無人收件,將再次投遞!

不知何故,他的背脊竄過一陣寒意,誰會寄東西給兩個月後才滿十六歲的青少年?何況聖誕節和新年早就過了。說不定是他在某項比賽得了獎。

他內心深處冒出一陣低語,那是一段回憶,一個夢境,糾結在現實與虛幻之間,有個白衣男子的身影閃過,簇新的衣服看起來卻髒兮兮。比利看不見他的臉,心裡有某個角落(就是超想反抗艾迪.葛雷斯的那個部分)覺得慶幸。他來不及看清楚對方的長相,也不懂那雙眉毛為何會銀光閃閃。

有個念頭忽然清晰地浮現:冰淇淋小販要我戴上「王冠」。意念稍縱即逝,像火柴「噗」地一聲熄滅。

寒意再度竄升,他皺眉望著手裡的字條,這搞不好也是假的,有人等著看他出洋相,準備惡作劇。若真有包裹,字條也不是開玩笑,送貨員自然還會上門。他把紙張揉成一團,塞進褲子口袋,然後打開家門,進屋時打了聲招呼。

沒人回應,媽和外公一定是出門辦事,或者又去看病。比利求之不得,他喜歡空屋寧靜的氣氛。

他鎖上門,後退一步,檢查門後的全開海報是否還在原位,或者有沒有破損,包覆門把的黑色膠帶是否需要更換。他仔細審視一番,認定海報沒有問題。海報把整扇門都擋住,海報畫面上有一個爆滿的書架,且在實際門把的地方是一團漆黑的顏色。

他滿意了,拖著沉重的步伐通過走道,懶得看通往浴室的地毯上那排反光膠帶,以及撤去家人照片後空蕩蕩的牆壁。他站在房門外,拿出第二副鑰匙開門,某段記憶頓時觸動心弦。兩年前,瑪麗安妮曾對上鎖的房門嘖嘖稱奇,驚歎比利擁有令人羨慕的隱私權。

要是這鎖真的象徵隱私權,比利會欣然接受她的讚賞。

他走進房間,關上門,既然外公不在家,就不需要鎖門。臥室有標準配備,不用說,一定有床;書桌是爸爸留下的,後來比利用生日禮金買了一台電腦;衣櫃附設收納籃,櫃子裡只裝了些洗過和沒洗的衣服。書架被一堆書塞爆,電視擺在寫字台上,牆上貼滿海報,有運動明星、比基尼辣妹,以及搖滾界傳奇人物,色彩鮮艷。也許這個房間沒什麼特別,對他來說卻是一處聖地。在這裡不用擔心有人埋伏在轉角後面,隨時準備撲過來。在自己的房間裡,比利享有充分自由,或許它是一個裝飾華麗的牢籠,但他很慶幸被鐵條圍住。

他把背包丟在桌上,拿出手機按了幾下,螢幕浮現瑪麗安妮的號碼,他發出簡訊,為自己的失約道歉,藉口相當充分,媽需要他看家,因為外公的病又發作了。這也不算撒謊,只是還沒發生罷了。為了外公的病,比利早已習慣偶爾犧牲自己。

瑪麗安妮立刻回覆,要他不用在意,反正今天的披薩很難吃,但明天他還是得請客。

比利的臉龐浮現微笑,不禁幻想瑪麗安妮不是普通朋友,而是女朋友;幻想自己對她吐露心底的感情……

那樣做是錯的。

不對,錯誤還可以彌補。他要是跟瑪麗安妮.比克斯比說想親她,那就糟了,糟到不能再糟,而且沒有挽回的餘地。

他嘆口氣,把手機塞回口袋,覺得比被艾迪.葛雷斯痛打還慘。他抓起iPod,跳到床上,本來不打算睡覺,卻在五分鐘後失去知覺。

半個鐘頭後,他被母親的尖叫聲吵醒。

 

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