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書名: 獵魔士長篇1 精靈血

作者:安傑.薩普科夫斯基(Andrzej Sapkowski)

特價:199元

ISBN:9789863191124

出版日期 : 2014年10月22日


++商品特色++ 

《最後的願望》《命運之劍》兩本短篇集之後,薩普科夫斯基以更廣闊的藍本,再度延續這個動人的奇幻故事。在這套全五冊的長篇故事中,他匯聚了一群不平凡的角色,為干戈無盡的諸國畫下輿圖。隨著故事進展,獵魔士生而為人的大哉問、種族衝突的立場困局、各種神話與哲學辯證的新穎觀點,被帶入這個充滿怪物、狡詐人物、複雜陰謀與情感的世界中。《獵魔士長篇》為奇幻文學帶來一場徹底的變革;為這個世界的輪廓與命運而戰的真實鬥爭,才正要開始。

▼ 故事簡介


 


劍與斧的時代即將來臨,世界終將死於寒冰之中。
讓我來告訴你會有些什麼徵兆吧!
首先,精靈血將染遍大地……


曾經,人類與精靈、矮人、地精等異族,在這片大地上和平共存……
但時代已經改變,生存競爭挑起種族仇恨,一擊粉碎和平假象。即使是持守中立的獵魔士傑洛特,也對世界的巨變感到不安。北方諸王密謀對抗南方霸主,同時又權衡如何擴張各自勢力。精靈和非人類遁入密林,組織游擊隊攻擊人類。陰謀、鬥爭和叛亂四起。巫師之間則內鬨不斷,有的投效王室,有的同情精靈陣營。

在這個充滿恐懼與敵意的大環境下,傑洛特為了保護琴特拉公主奇莉,將她帶回獵魔士的神祕根據地「卡爾默罕」。在這裡,獵魔士和女巫就是奇莉的家人,陪伴她、訓練她並給她溫暖。隨著戰爭陰影擴大,奇莉的能力開始威脅她的生命,並引來強敵追捕。命運讓傑洛特和奇莉成為彼此的羈絆,卻也迫使他們踏上錯開的旅途……


 


▼ 作者簡介 

作者

安傑・薩普科夫斯基(Andrzej Sapkowski)一九四八年生於波蘭羅茲,大學攻讀經濟。一九八六年他於波蘭指標性的《奇幻文學雜誌》發表短篇故事〈獵魔士〉廣受好評。之後寫了一系列以獵魔士——利維亞的傑洛特為主角的小說,描述這個憤世嫉俗的戰士如何與世上的黑暗力量戰鬥。

 

「獵魔士」是揉和斯拉夫與歐洲民間傳說,以及劍與魔法的奇幻小說,全系列包括兩本短篇集和一套五冊的長篇故事,以及近年新推出的單本前傳。出版後每集都在暢銷排行榜上名列前矛,平均單書銷量超過十萬冊,他也成為波蘭最重要的奇幻小說作家,作品譯成英文、德文、法文、西班牙文、葡萄牙文、俄文、捷克文、立陶宛文等多國語言,享有廣大讀者群。

 

薩普科夫斯基曾獲頒許多獎項,曾五度獲頒波蘭奇幻文學最高榮譽的Zajdel大獎,更勇奪獎勵在國際上表現優異的波蘭藝術家的「護照獎」。二○○九年更擊退布蘭登.山德森等勁敵,一舉奪下首屆大衛.蓋梅爾之「傳奇」大獎(The David Gemmell Legend Award)。

 

二○一一年,美國總統歐巴馬訪歐,波蘭總理圖斯克送給歐巴馬總統的國禮之一,就是薩普科夫斯基親筆簽名的英文版小說,以及同樣以傑洛特為主角的PC遊戲《巫師2:王國刺客》限定版。薩普科夫斯基在波蘭的地位由此可見。

 

薩普科夫斯基現在定居波蘭羅茲,二○一三年推出「獵魔士」前傳 Sezon burz(Season of Storms)。

 

「獵魔士」系列作品——
短篇集——
《最後的願望》
《命運之劍》

 

長篇系列——
精靈血
Time of Contempt
Baptism of Fire
The Swallow’s Tower
Lady of the Lake

 

前傳
Season of Storms

 

 


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▼ 試閱

第一章

 

 

城市陷入一片火海。

通往護城河及城堡露台的狹窄巷道吞吐著濃煙烈焰,火舌攀上密集成簇的茅屋,舔舐著城牆。西邊港口大門處傳來陣陣喊叫,激戰四起,巨大的攻城槌撞擊城牆,發出重重悶響。

居民手持長戟,與零星的士兵及公會弩弓手一起組成防線,卻完全抵擋不住敵軍的突襲,被一舉拿下。敵軍的戰馬披著黑色袍甲,如鬼魅般衝破防禦工事;敵軍手上的刀子閃著冷冷白光,毫不留情地在逃竄的守軍之中散播死亡的種子。

奇莉感覺載著她的騎士猛地將馬拉住,聽到他大喊。「抓好!」他喊著。「抓好!」

其他騎士超越他們,一路與尼夫加爾德人奮戰,從他們的服裝顏色看得出那是琴特拉的騎士。短兵相接,戰馬嘶鳴,奇莉只來得及瞥見雙方的藍金色與黑色披風,交織成一片狂漩……

四周盡是喊叫。不對,不是喊叫,是尖叫!

「抓好!」

恐懼。她緊緊抓住韁繩,馬兒每次晃動、每次閃躲、每次跨躍都讓她的手心傳來陣陣刺痛。她的雙腳因為痙攣而疼痛不堪,找不到支撐,兩眼也被烽煙燻出淚水。那環扣在她腰間的手是如此用力,勒得她幾乎喘不過氣,甚至連肋骨都隱隱作痛。到處都是尖叫聲,是她這輩子從沒聽過的叫法。到底要對一個人做什麼,才能讓他發出這樣的聲音?

恐懼。足以摧毀一個人的力量,讓人癱瘓、窒息的恐懼。

耳畔再度傳來鐵器交擊和馬匹嘶鳴的聲音。四周的房舍自眼前掠過,顛簸之中,她看到火舌從窗戶猛烈噴出。原本泥濘的巷道早已被屍體覆蓋,布滿逃亡者的物品。她身後的騎士突然重重地咳了起來,鮮血飛濺到纏著韁繩的手上。一陣尖叫,箭聲嗖嗖,呼嘯而過。

奇莉墜馬了,擦撞鎧甲的地方傳來一陣痛楚。她被困在凌亂的馬群之中,一匹懸著破爛鞍帶的戰馬越過她頭頂,另一匹高舉鐵蹄的戰馬迎面而來,接著是一件黑色馬衣。她聽見一聲悶哼,像是樵夫伐木時的聲音,可這不是樹,是兵刃相接的聲音。一陣非常低沉壓抑的叫喊聲,她眼前那道巨大黑影摔進泥濘,血花四濺,鎧甲下的腳不住地顫抖搖晃,最後直直一伸,靴上的馬刺插進土裡。

拉扯!一股力量猛地將她拉上馬鞍。抓好!又是一陣天旋地轉的狂奔,奇莉在馬上慌亂地摸索,想找個支撐的地方。馬兒揚起前蹄。抓好!……沒有可以抓的地方,沒有……沒有……只有血。馬倒下了,她跳不開也逃不開,掙脫不了壓在身上那雙鐵甲硬臂,躲不過淋在頭上、肩上的鮮血。

撞擊!泥濘回濺,奇莉重重跌到地面。在那陣狂奔之後,這靜止的瞬間格外可怕。馬兒痛苦地喘息、嘶鳴,試著要站起來。一陣隆隆的馬蹄聲,她眼前不斷閃過馬腳和鐵蹄,還有黑色披風與馬衣。周遭盡是喊叫聲。

小巷內焰火肆虐,形成一道咆哮紅牆,馬上之人矗立於前,看起來如此巨大,好似碰觸得到燃燒的屋頂。披著黑色戰袍的馬兒踏地甩頭,高聲鳴叫。

馬上之人看著她。那人的頭盔上飾有一對凶猛鷙鳥的翅膀。奇莉從頭盔的縫隙中看見簇著火光的眼睛。他手持一把寬劍指著地面,上頭還映著熊熊火光。

馬上之人看著她。奇莉沒辦法移動,騎士那雙毫無生命的手依然緊緊環在她的腰間。腿上有個沉甸甸、血淋淋的東西一直把她壓在地上,讓她動彈不得。

恐懼也使她無法動彈。一種可怕至極、令五臟六腑不住翻騰的恐懼,讓奇莉再也聽不到傷馬嘶鳴、烈火咆哮、戰鼓隆隆,還有垂死之人最後的哀號。她唯一感覺得到的,只有一樣,那僅有的一樣,就是恐懼。恐懼化身成戴著飾有猛鷙羽翼的頭盔、立於狂野火牆之前的冷漠黑騎士。

騎士雙腿一夾,盔上那對鷙翼開始拍動,鳥兒準備起飛了,準備攻擊手無寸鐵、嚇得動彈不得的祭品。那隻鳥,或者該說是那個騎士,示威似地發出可怕又狂暴的吼叫。黑馬、黑鎧、隨風舞動的黑色披風,而在這一切後方的,是火,一片火海。

恐懼!

鳥兒鼓動翅膀發出尖銳的叫聲,用羽毛掌摑她的臉。恐懼!

救命!為什麼沒人來救我?我好孤單、好虛弱,沒有武器又動不了,痙攣的喉嚨甚至發不出聲音。為什麼沒人來救我?

我好怕!

綴有翅膀的巨大頭盔縫隙中,有一雙映著火光的眼睛。黑色披風遮住了一切……

「奇莉!」

她被自己的尖叫聲嚇醒,滿頭大汗、渾身發麻。那聲把她嚇醒的尖叫,一直在橋下深處迴盪、震動,在她乾啞的喉間燃燒。緊抓毯子的手陣陣發疼,背也吃痛著……

「奇莉,冷靜下來。」

黑夜籠罩四周,冷風颼颼颳過松樹間,擾得樹梢沙沙作響。惡火與叫喊早已消失,只剩那迴盪林間的搖籃曲。一旁的營火不斷傳出溫暖與光亮的脈動,地上擱著一副馬鞍,上頭靠了一把劍。焰火照亮了馬具釦環,也在那把劍的劍首與鑲片上映出了一抹紅光。沒有別的火光,別的鐵器。觸碰她臉龐的手上有著皮革與灰燼的味道,不是血的味道。

「傑洛特……

「那只是個夢,一個惡夢。」

奇莉不住地顫抖,整個人縮成一團。

是夢,只是夢。

營火已燒盡,通紅的樺木塊碎裂成堆,噴出藍色火焰。男子將她圈在毯子及羊皮大衣裡,火光照亮了他的白髮及嚴肅臉龐。

「傑洛特,我……

「我在這。睡吧,奇莉,妳需要休息。我們還有好長一段路要走。」

有樂聲,她突然這麼想。在這沙沙聲中……有音樂,是魯特琴的樂聲,還有人聲。琴特拉的公主……命運之子……繼承精靈之血、上古之血的孩子。利維亞的傑洛特,白狼,和他的宿命。不對,不對,這是傳說,是詩人的奇想。公主已經死了。在她試圖逃跑時,就死在市街上……

再見……再見了,公主……

「傑洛特?」

「怎麼了?奇莉。」

「他對我做了什麼?那時發生了什麼事?他對我……做了什麼?」

「誰?」

「騎士……戴著羽毛頭盔的黑騎士……我什麼都不記得了……他大吼……還盯著我看。我不記得發生什麼事了,只記得我好怕……真的好怕……

男人彎下身來,眼中映著營火。那是雙奇特的眼睛,非常奇特。奇莉以前很怕看到這雙眼睛,不喜歡直視它們。但那已經是很久以前的事了,很久、很久以前。

「我什麼都不記得了。」她悄聲說著,一邊找尋他厚實、寬大,像是原木般的手。「那個黑騎士……

「那只是夢,安靜地睡吧!那個夢不會再回來了。」

奇莉聽過類似的承諾,很久以前就聽過了。這樣的承諾她聽過很多次;當她在夜裡被自己的叫聲驚醒時,總是聽見這樣的安撫。不過這次不一樣,這次她相信了,因為承諾她的人是利維亞的傑洛特——白狼,是那個獵魔士、她的宿命、她所歸屬的宿命。獵魔士傑洛特,那個在戰爭、死亡與哭喊中找到她,將她帶在身邊,向她承諾不再分開的人。

她睡著了,卻還是緊緊抓著他的手。

 

 

吟遊詩人一曲唱畢,微微低頭拿起魯特琴,用比身旁學徒高八度的調子,輕輕地重複了歌謠的主旋律。

現場沒有人說話。除了漸漸淡去的音樂聲外,只聽得見大橡樹的枝葉顫動。古老的大樹底下停了好幾輛拖車,其中一輛上頭的山羊突然咩咩叫了起來,像是個暗號般,有個男人從圍成半圓的聽眾中起身,把滾金邊的鈷藍色披風甩到肩上,挺直背脊,端正地鞠了個躬。

「謝了,亞斯克爾大師!」聲音雖然不大,但很清亮。「請容我這個奧克森福特的拉德克里夫——奧術魔法大師充當在座各位的發言人致上謝意,也為你的偉大藝術天分做個見證。」

巫師望了一下眾人。橡樹下的聽眾有上百人,圍成半圓,有的站著,有的坐在車上。眾人點點頭,低聲交談,然後幾個人開始拍手,其他幾個則高舉雙臂為演唱者歡呼。女人們吸了吸鼻子,拿起手邊的東西擦眼淚。根據地位、職業與財力的不同,用以擦拭的物品亦不相同,村姑直接用手背或手臂抹掉淚水,商人之妻用的是亞麻手絹,而精靈和貴婦則是以精緻的棉絹拭淚。帶著隨從和獵鷹去打獵的威利貝爾特伯爵,也因為這位知名吟遊詩人的演出而逗留下來。他的三個女兒更是聽得一把鼻涕,一把眼淚,而且不顧形象地大聲將鼻涕擤在高檔的黃綠色羊毛圍巾上。

「你給了我們一趟深度之旅,這可是一點都不誇張。你深深地撼動了我們的心,讓我們開始省思;請容我表達我們的感謝及敬意。」巫師道。

吟遊詩人站起身,拿著別有蒼鷺羽毛的時髦帽子劃了一圈到膝蓋,鞠了個躬。學徒見狀,停止奏樂,咧嘴一笑,也跟著鞠了個躬。亞斯克爾大師狠狠地瞪了他一眼,低聲啐了幾句;只見男孩垂下了頭,又回去撥弄魯特琴。

眾人回過了神,氣氛又活絡起來。商隊低聲討論一番後,便把一個啤酒桶搬到大橡樹前;巫師拉德克里夫專注地和威利貝爾特伯爵低聲交談。伯爵的女兒們不再擤鼻涕,而是崇拜地望著亞斯克爾。詩人並沒有注意到她們,正忙著對一群沉默的流浪精靈展現他一口閃亮白牙,而且頻頻發送秋波;更正確地說,他是衝著其中一個黑髮大眼、戴著一頂白鼬小帽的美麗精靈笑。不過,對那位美麗精靈有興趣的不只亞斯克爾,聽眾中如騎士、學生和遊唱詩人︻註︼等,也深受那雙漂亮大眼睛和美麗帽子的主人吸引。顯然這個美貌精靈很享受眾人愛慕的眼神,扯著連衣裙的蕾絲袖口,眨著長長睫毛;只可惜精靈們將她緊緊圍在中間,擺明了不讓追求者靠近。

大橡樹布羅黑利斯下的空地向來以包容與開放見稱,眾人經常在此聚會,這裡也是旅人的休息站、商人的會面點。負責看顧這棵巨樹的德魯伊把這地方稱作「友誼之地」,並歡迎每個人到來。只是,即使是如剛剛吟遊詩人演出那樣特別的時刻,旅人們還是待在自己的小圈子裡:精靈只和精靈一起。矮人工匠和他們聘來保護貨車、全副武裝的族人一道,他們身旁容得下的,最多就只有礦坑地精和半身人農夫。所有非人類都認為對人類得有所保留,而人類對非人類也是持相同看法。但即便是人與人之間也不見得能彼此包容。貴族瞧不起商販及挨家挨戶叫賣的行旅商人,軍人和地主離身穿臭羊皮的牧羊人遠遠的,巫師和他們的學徒極其傲慢地漠視眾人。眾人身後還站了密密麻麻一票陰沉、憂鬱又沉默的農夫,他們無視所有人與物,舉著耙子、乾草叉和連枷,看起來像是另一種森林。

只有孩子是不受影響的。表演還在進行時,他們得安安分分地待著,一旦表演結束,小傢伙們立刻獲得解放,邊吼邊叫地衝向森林,巴不得馬上玩遊戲。那些已揮別童年歡樂時光的人是不會懂他們在玩什麼的。人類的孩子,精靈、矮人、半身人、地精、半精靈、四分之一血統的精靈,以及不知屬於何族的孩子都還不了解什麼是種族與社會階級——至少目前還不了解。

「沒錯!」友誼之地上的某個騎士喊道。那騎士瘦得像竹竿,穿著紅黑相間的緊身上衣,上面還繡著三頭正在漫步的獅子。「巫師你說得好極了!這些歌謠真的很美。我敬愛的亞斯克爾大人,如果你們再回到光禿角、我主人的城堡附近,請不要猶豫,一定要馬上來找我們。我們會把你們當成王子,我在說什麼,是當成維吉米爾國王一樣款待!我聽過很多吟遊詩人唱歌,但我以我的劍發誓,沒有任何人能和你們相比。請讓我們這些天生只能是騎士的人向你們的才能致敬!」

吟遊詩人見時候到了,轉頭對徒弟交代了幾句,只見男孩放下了魯特琴,從地上拿起一個小盒子好「實實在在」地接受聽眾們的「致意」。男孩猶豫片刻,看了看群眾,決定把小盒子放回去,改拿起一旁的大桶子。看到徒弟這麼機伶,亞斯克爾大師很滿意地笑了。

「大師!」一個高大的女子叫道。她坐在一輛印有「薇拉.盧文豪普特母子」的車上,上頭還擺滿了柳條做的產品。不過她的兒子們並不在這裡,八成是忙著幫媽媽花積蓄吧!「亞斯克爾大師!怎麼這樣!怎麼這樣就結束了?你們不是還沒唱完嗎?接下來怎麼了呢?你們再繼續唱下去嘛!」

「歌曲和民謠是不會完結的。」吟遊詩人說道。「因為詩是永垂不朽的,沒有所謂的開始,也沒有所謂的結束……

「可是接下來到底怎麼了?」女販還想聽接下來的發展,毫不猶豫地把錢幣倒進面前小學徒捧的桶子裡。「你們如果不想唱了,至少用說的啊!雖然歌裡沒提到名字,可是我們都知道你們唱的那個獵魔士不是別人,就是那大名鼎鼎、利維亞的傑洛特,而那個獵魔士深愛的女巫就是葉妮芙。至於那個屬於獵魔士的驚奇之子,就是不幸的奇莉拉,那個被入侵者破城塌牆的琴特拉公主,是這樣沒錯吧?」

亞斯克爾沉著且神祕地微笑著。

「好心的恩人啊,我唱的都是些再平常不過的事。」他說。「這些事可能發生在任何人身上,沒有特別指誰。」

「最好是!」某個人懷疑地叫道。「大家都知道,這是有關獵魔士傑洛特的詩!」

「對啊!對啊!」威利貝爾特伯爵的三個女兒一面把沾滿淚水的圍巾擰乾,一面齊聲喊道。「亞斯克爾大師!你們再唱嘛!接下來怎麼了?獵魔士和女巫葉妮芙最後見面了嗎?他們在一起了嗎?他們幸福嗎?我們想知道啊!大師!大師!」

「你們到底在說什麼啊!」矮人首領突然大喊一聲,連那及腰的紅鬍子都晃了一下。「狗屎!什麼公主、巫師、命運、愛情跟娘兒們的廢話,詩人先生您別見怪,這些全是胡扯,是詩人為了讓詩歌更優美、賺人熱淚才編出來的。不過有關戰爭那部分,像琴特拉的屠殺與掠奪啦,馬爾那達爾與索登的戰役啦,那才叫唱得漂亮,亞斯克爾!就衝著這點,我那枚銀幣給得值得,這還真是唱到我們戰士的心坎裡了!而且我,薛爾頓.斯卡葛斯跟你們說,這可是唱得一點都不假,因為那時我就在索登,拿著斧頭對抗尼夫加爾德騎兵,所以他的話我還分得出真假……

「我,特洛伊的多尼米爾,」緊身衣上繡了三隻獅子的瘦騎士喊道。「參與了索登的兩場戰役,不過卻沒看到你們,矮人先生。」

「因為你們只守在障礙車旁。」 薛爾頓.斯卡葛斯反擊道。「而我可是在最前線,那裡可熱鬧了。」

「說話小心點,大鬍子!」特洛伊的多尼米爾漲紅著臉,扯了扯繫著劍的騎士腰帶。「看清楚你是在跟誰說話!」

「你才要看清楚!」矮人重重地拍了拍插在腰帶上的斧頭,轉身對同伴咧嘴一笑:「你們看到他了嗎?不怕死的騎士!有紋章喔!盾牌上還有三隻獅子呢!兩隻在拉屎,一隻在亂吠!」

「夠了!都安靜下來!」穿白袍的銀髮德魯伊充滿威嚴地說:「不能讓你們再這樣吵下去,兩位先生。不要在布羅黑利斯的枝椏下吵架,這棵橡樹可是比世上任何一場糾紛或爭論還要老!不要在詩人亞斯克爾面前吵架,他的詩歌教我們的可是『愛』,而不是『爭吵』。」

「沒錯!」另一名個子矮小、滿頭大汗的胖祭司聲援道:「你們雖然有眼睛,卻沒有真正看仔細;雖然有耳朵,卻個個都是聾子。因為你們沒有神的寵愛,就像是空空如也的木桶……

「既然提到了空木桶,」某個長鼻子地精從漆著「鐵器訂製…‑販售」招牌的拖車裡走了出來,喊道:「商隊大爺們,請再搬一桶出來吧!詩人亞斯克爾的喉嚨一定乾得很,我們也是,讓大夥換換心情!」

「說實在,就像被喝光的空酒桶,」祭司繼續說,不讓地精打斷自己的講道。「你們完全沒有從亞斯克爾先生的詩歌裡學到東西,一點都沒有。你們不懂那些敘述他人命運的詩歌,其實意味著我們都是天神手中的玩具,我們的國度不過是眾神的遊樂場。詩歌裡唱的那些命運,是我們所有人的命運;而獵魔士傑洛特與公主奇莉拉的傳說,即使是以真實戰爭為背景,也不過是一種隱喻,只是詩人的憑空想像,好藉此讓我們……

「真是胡扯一通,神聖的先生!」薇拉.盧文豪普特從自家車頂上喊著:「什麼傳說?什麼憑空想像?別人我不敢說,我可是親眼見過利維亞的傑洛特,就在維吉馬,他就是在那裡為佛特斯特國王的女兒破除魔咒。之後我還在『商人之路』看過他,他應吉爾蒂亞的要求殺掉了攻擊馬車的獅鷲,救了許多無辜的性命。不,這不是傳說,也不是神話,這是千真萬確的,亞斯克爾大師唱的一切都是真的。」

「沒錯,」梳著一頭整齊黑辮的苗條女戰士說:「我,利里亞來的萊拉,也認識白狼傑洛特,那個知名的怪物殺手。我在亞丁和凡格爾堡見過葉妮芙不只一、兩次,她在那邊有住所,不過我那時不曉得他們兩個在一起。」

「這不可能是假的,」戴白鼬帽的美麗精靈突然用美妙的聲音說:「這麼美的情歌不可能是假的。」

「當然不可能!」威利貝爾特伯爵的女兒們附和道,一邊還像奉命似地用圍巾拭著眼眶。「再怎樣都不可能!」

「巫師大人!」薇拉.盧文豪普特轉向拉德克里夫。「他們有在一起嗎?您一定知道獵魔士和女巫葉妮芙的事,快點揭曉答案吧!」

「如果詩歌裡說他們在一起,」巫師微笑道:「那就是這樣呀!而且他們的愛會直到永遠,這就是詩歌的力量。」

「聽說,」威利貝爾特伯爵突然加入說道:「葉妮芙在索登丘上殞命,那裡死了好幾個女巫……

「才不是這樣。」特洛伊的多米尼爾說:「我不只一次登上山丘看紀念碑上刻的名字,上頭沒有她。那次死了三個女巫——特瑞絲.梅莉戈德、人稱『珊瑚』的莉塔.涅德…………第三個名字記不得了……

騎士看向巫師拉德克里夫,不過他只是微笑,不發一語。

「那個獵魔士,」薛爾頓.斯卡葛斯突然說:「那個愛上葉妮芙的傑洛特大概已經在吃土了,聽說他在左河區被錘死了。他殺過一隻又一隻怪物,直到劍插在墓石上為止。瞧,就是這樣,用劍殺人的,最後也會死在劍下。不管是誰,終究會碰到打不過的對手,然後就得嚐嚐刀刃又冷又硬的滋味 。」

「我不信!」苗條的女戰士嘴唇一撇,用力吐了口口水,戴著鏈甲的雙手環抱在胸前。「我不信利維亞的傑洛特會有打不過的敵手。我曾看過這獵魔士舞劍,那速度之快,根本不是常人做得到的……

「說得好,」巫師拉德克里夫插嘴說:「『不是常人』。獵魔士都是突變種,所以他們的反應速度……

「我不曉得您在說什麼,魔術師先生。」女戰士的嘴撇得更歪了。「您的話都太學術了。我只知道我認識的劍客之中,不管是活是死,沒有人比得過白狼——利維亞的傑洛特,所以我不信他會像矮人說的那樣戰敗。」

「只要敵人一屁股攻過來,任何一個劍客都得嗝屁。」薛爾頓.斯卡葛斯簡潔地說:「精靈是這麼說的。」

「我們精靈不用這樣粗鄙的字眼。」上古一族的代表——站在戴美麗白鼬帽的精靈旁、身材高挑的銀髮精靈冷冷地說。

「不不不,」威利貝爾特伯爵的女兒們在綠圍巾後面叫著:「獵魔士傑洛特才不會死!獵魔士先是找到了他命定的奇莉,然後是女巫葉妮芙,最後三個人永遠幸福快樂地在一起!對吧,亞斯克爾大師?」

「這不過就是首歌謠罷了,我高貴的女士們。」很想喝啤酒的地精鑄鐵匠說:「歌謠中哪找得到事實?詩是詩,事實是事實,怎能混為一談。就拿那個女的……那個大名鼎鼎的『驚奇』,叫什麼來著?奇莉?根本就是詩人先生編出來的。我跟你們說,我去過琴特拉好幾次,那裡的國王和王后根本沒生孩子,哪來什麼兒子、女兒的。」

「你這個騙子!」穿著海豹皮外套、包著格子頭巾的紅髮男子大聲說:「卡蘭特女王,琴特拉的獅后,確實有個女兒叫芭維塔,她跟丈夫在海上碰到暴風雨,被深海吞噬,兩人都死了。」

「你們看吧!我沒騙人!」鐵匠教眾人作證。「琴特拉的公主叫芭維塔,不是奇莉。」

「奇莉拉,又叫奇莉,其實是死在海上的芭維塔之女,不是公主,而是公主的女兒。」紅髮男子解釋道:「就像亞斯克爾先生唱的一樣,她就是那個獵魔士命中註定的驚奇之子,在她還沒出生時,女王就答應把她送給獵魔士了。只是獵魔士後來找不到她,沒辦法帶走她,這點詩人先生可就遺漏了。」

「是遺漏了。」某個結實的年輕旅人也插上一腳。從衣著來看,應該是個正試圖創造傑作、邁向大師之路的工匠。「獵魔士錯過了他的命運,奇莉拉在琴特拉被包圍時就死了。為免小公主落入尼夫加爾德人的魔爪,卡蘭特女王在跳塔自殺前就親手把她殺了。」

「才沒有,根本不是這樣。」紅髮男子抗議道:「小公主是在屠城的時候,試圖逃出城時被殺的。」

「總而言之,獵魔士沒有找到那個奇莉拉,那首詩裡唱的根本就是假的!」鐵匠說。

「雖然是假的,但還真是個美麗的謊言。」戴白鼬帽的精靈依偎著高個子精靈說。

「重點不是那首詩,而是真相!」工匠叫道:「我發誓,小公主是被自己的親外婆殺死的,那時在琴特拉的每個人都可以作證。」

「我也發誓,小公主是在逃跑時,在大街上被殺死的。」紅髮男子宣誓著:「雖然我不是琴特拉人,不過我那時在保護琴特拉的斯格利加伯爵麾下。大家都知道,琴特拉國王艾斯特.圖利瑟阿赫是斯格利加島出身的,他也是伯爵的叔叔。而我身為伯爵麾下一員,可是先在馬爾那達爾抗戰,接著在琴特拉殺敵,後來戰事失利後,又轉戰索登……

「又來一個老兵!」薛爾頓.斯卡葛斯對著矮人同伴們嘲諷著:「這裡到處都是英雄猛將呢!在場的各位,有沒有哪個人是沒打過馬爾那達爾或索登這兩場仗的啊?」

「斯卡葛斯,你這玩笑可開錯地方了。」高個子精靈指正斯卡葛斯,他攬著戴白鼬帽的美麗精靈,向一旁仰慕者宣示自己的所有權。「請不要以為只有你打過索登之戰。不用到他處尋,你眼前的我,就參與過那場戰役。」

「就不知道是他是哪一邊的。」威利貝爾特對拉德克里夫的悄悄話說得很大聲,不過高個子精靈完全沒注意。

「眾所周知,」高精靈接著說,完全沒看向伯爵跟巫師。「至少有十萬士兵站上第二次索登之役的戰場,其中死傷至少三萬。我們應該要感謝亞斯克爾先生,他的詩歌讓這場著名卻可怕的戰役得以永世流傳;不管是在這首詩的旋律或歌詞裡,我聽見的只有警惕,沒有誇耀。我在此重申屬於詩人先生的榮耀及不朽名聲,因為他的詩歌,可怕又不必要的戰爭悲劇將不再發生。」

「是呀!親愛的先生。」威利貝爾特挑釁地盯著精靈。「您在詩裡頭可找到了許多有趣的事。您說那場仗是不必要的?您希望未來不再發生這樣的悲劇?意思是,尼夫加爾德再度攻打我們的時候,您會建議我們投降,是嗎?要我們卑微地戴上尼夫加爾德的枷鎖嗎?」

「生命無價,理應好好珍惜。」精靈冷冷地說:「任何理由都無法合理化兩場索登戰役中的屠殺與犧牲,這兩場戰役一勝一負,但付出的代價是你們人類幾千條性命,你們也因此失去了想像不到的潛在力量……

「全都是精靈的鬼話!」薛爾頓.斯卡葛斯怒道:「一堆蠢話!那場仗打得才值得,多虧了那場仗大家才能活得有尊嚴,才能安安靜靜地過生活,不用被尼夫加爾德人銬上手銬、戳瞎雙眼,用棍子趕進硫磺礦和鹽礦裡工作。那些壯烈犧牲的人,教會我們如何保護自己的家,多虧亞斯克爾,他們才能在我們的記憶中永遠活著。亞斯克爾,您繼續唱下去吧!把您的歌謠唱給所有人聽!您的教誨不會白費,總有一天將派上用場,看著吧!尼夫加爾德遲早會再回來打我們,到時候你們就會想起我現在說的話!他們現在只是在舔舔傷口,休息一下,沒多久我們又會看到他們的黑披風和羽毛盔了!」

「他們到底想要什麼?」薇拉.盧文豪普特叫著:「為什麼要折磨我們?為什麼不放過我們,讓我們好好過日子?那些尼夫加爾德人到底要什麼?」

「他們要我們的血!」威利貝爾特伯爵吼道。

「還有我們的土地!」有個農夫喊道。

「還有我們的女人!」薛爾頓.斯卡葛斯瞪大眼睛應和道。

幾個人聞言不禁竊笑。除了男矮人以外,誰會對完全沒有吸引力的女矮人有興趣?不過這種玩笑可不能隨便開,尤其是在矮胖結實的大鬍子眾人面前,因為他們的斧頭和匕首習慣很不好,動不動就從腰帶上跳出來,那速度之快可不是蓋的。而且不知道為什麼,矮人們認為全世界都在覬覦他們的妻女,所以對這種事很是敏感。

「這天終究會來的,」一位銀髮德魯伊突然說:「總有一天會發生的。我們忘了我們不是這世上唯一的一群人,不是這個世界的臍帶。我們就像是池塘裡愚蠢、懶惰、吃撐了的鯽魚,不相信池牆之外還有狗魚的存在。我們讓我們的世界變得像那個池塘,泥濘、渾濁、滯怠。你們看看四周——到處都是犯行、罪惡、貪婪、逐利、爭吵、歧見、屏棄傳統和對萬物價值的不尊重。人們不但沒有遵照自然而活,反而摧毀自然。然後我們得到了什麼?空氣被煉爐的惡臭毒害,河川與溪流被屠宰廠和製革廠染色,森林被隨意砍伐……呵!甚至是在活生生的神聖布羅黑利斯的樹皮上,你們看,喔,就在詩人先生的頭上,有用刀刻的醜陋字眼,而且還刻錯字。這個人不但蓄意破壞,而且還不會寫字。為什麼你們還會對那即將到來的不好結局感到訝異……

「是啊!是啊!」胖祭司接著說:「醒醒吧,你們這些罪人,趁現在還來得及,因為眾神的怒火與報復正威脅著你們!想想伊特莉娜的預言,想想天譴的預言,想想即將降臨心懷歹毒之人肩上的眾神之罰!」

「『蔑視時代』即將到來,木葉凋零,蕾苞萎謝,果實敗腐,穀種苦澀。川水將盡,流以寒冰,而『白冬』先至,『熾光』後臨,世界將滅亡於寒冰之中。」

「這就是伊特莉娜的預言!依其所言,跡象會一一顯現,瘟疫即將降下。記住,尼夫加爾德就是天神的懲罰、眾神的鞭笞!你們這些罪人,你們會……

「喂!閉嘴啦,大聖人!」薛爾頓.斯卡葛斯跺著厚重的靴子大吼。 「你那些怪力亂神的廢話聽得我一頭霧水,搞得我都想吐了……

「小心點,薛爾頓!」高個子精靈面帶微笑打斷他。「不要嘲弄別人的信仰,這樣很低劣,很不禮貌,也很……危險。」

「我沒有嘲笑他。」矮人抗議道。「我不是懷疑神的存在,只是氣不過有人把天上和地上的事混為一談,隨便用一個瘋精靈的預言來混淆視聽。尼夫加爾德是天神的工具?狗屁!各位想想以前是怎樣的,想想從戴茲莫德、拉多維達、桑布克,再到老橡樹阿不拉得,有這樣的事嗎?你們想不起來是因為生命就像五月蜉蝣一樣短暫,不過我還記得,就讓我幫你們回想一下,告訴你們之前是怎樣的,這片大地以前是什麼樣子,就在你們登上亞魯加河口的灘頭,還有彭達爾三角洲以後,四艘大船發展成三個國家,然後強者打敗弱者,不斷壯大、增強自己的實力,接著逐一打下別人的城池。一步一步、慢慢侵略的結果就是國家日益擴張、強盛。現在尼夫加爾德也在做一樣的事,因為這是個強盛、團結、有紀律的國家。假如你們不像他們一樣團結,尼夫加爾德就像會狗魚吞掉鯽魚那樣把你們吞下去。那個聰明的德魯伊想說的就是這樣!」

「他們儘管試試看!」特洛伊的多尼米爾亮出胸前的三獅紋,晃了鞘裡的寶劍。「我們在索登之戰大敗他們,現在可以再來一次!」

「還真是充滿自信咧!」薛爾頓.斯卡葛斯說:「騎士先生,顯然您忘了,第二次索登之役前,尼夫加爾德人早就像鐵桶一樣壓過你們的土地,用你們這群自大傢伙的屍體覆滿馬爾那達爾的曠野和整個左河區。而擋住尼夫加爾德人的,好像也不是你們這些愛亂吠的勇士,而是團結的特馬利亞、雷達尼亞、亞丁與喀艾德聯軍,是和睦與團結阻止了尼夫加爾德人!」

「不只這樣!」拉德克里夫冷冷地高聲說:「不只這樣,斯卡葛斯先生。」

矮人用力地清了清喉嚨,擤了擤鼻涕,把鞋子在地上搓了搓,然後向巫師鞠了個躬。

「沒人說你們沒有貢獻。」他說:「那些不承認索登丘上巫師團英勇事蹟的人才真正可恥。巫師們可是勇敢地站了出來,一起拋頭顱、灑熱血,為勝利打下基礎。亞斯克爾在他的歌謠裡可沒忘了他們,我們也不該忘。可你們看,那些團結一致的巫師自願站上索登丘,跟隨盧格溫的維列佛茲,就好比我們這群四國戰士聽雷達尼亞的維吉米爾指揮一樣。可惜,和諧與團結只有在打仗時才有;天下太平的時候,大家只會各管各的。維吉米爾跟佛特斯特拿關稅和貿易權掐著對方,亞丁的戴馬溫跟韓瑟頓為了北方的馬爾西亞撕破臉,漢格佛斯聯盟跟科維爾的迪森一族則對任何事都滿不在乎。就我所知,今時今日巫師之間再也找不到從前的和諧了。你們現在沒有共識,沒有紀律也不團結,但尼夫加爾德人有!」

「尼夫加爾德的統治者是恩菲爾.法.恩瑞斯,那個暴君大權在握,實行獨裁統治,用鞭子、套索與斧頭讓人民屈服。」威利貝爾特伯爵說:「 矮人先生,你這樣說是什麼意思?我們也要走向暴政嗎?照這麼說,又是哪一國的哪個王要來整治其他國家?誰的手中該握有權杖和鞭子?」

「這關我什麼事啊?」斯卡葛斯聳聳肩。「這是你們人類的事。話說回來,你們不管選誰當國王,選來選去也不會選矮人。」

「也不會是精靈,或是有一半人類血統的半精靈。」上古一族的代表、高個子精靈說話的同時,懷裡仍擁著那位戴白鼬帽的美女,一刻也沒放開。「就算是只有四分之一精靈血統的四分精靈,在你們眼裡終究是次等生物……

「說到你們的痛處了!」威利貝爾特嘲弄著:「你們和尼夫加爾德人是一鼻孔出氣,他們也高喊平等,還說一旦打敗我們,把我們從這片土地連根拔起,就會還你們從前的秩序。這就是你們日日夜夜想的統一,口口聲聲說的平等,而尼夫加爾德人付給你們的代價就是黃金!也難怪你們這麼相親相愛,畢竟精靈一族和那些尼夫加爾德人……

「胡謅!」精靈冷冷地說:「您所編的只是蠢話一堆,騎士先生。很顯然種族主義蒙蔽了您的眼睛。尼夫加爾德人也是人類,與您沒什麼不同。」

「真是個天大的謊言!大家都知道,他們是黑雪以的後代!他們體內流著精靈之血!」

「那你們體內裡流的是什麼?」精靈嘴邊掛著嘲弄的微笑。「幾代以來,幾百年來,我們和你們早就將血混在一起,而且一點問題也沒有。我真不知道這是幸還不幸。不到四分之一個世紀以前,你們就開始消滅這樣的混種關係,不過成效似乎也不怎樣。來吧!讓我看看哪個人身上沒有雪以伊凱爾,上古一族之血!」

威利貝爾特整張臉都紅了,薇拉.盧文豪普特的臉也漲成豬肝色,巫師拉德克里夫也低頭輕咳。更有趣的是,就連戴白鼬帽的精靈也紅了臉。

「我們全都是大地之母的孩子。」銀髮德魯伊淡淡地說:「我們全都是自然之母的孩子。雖然我們不尊重母親,雖然有時我們會使她擔憂和痛苦,雖然我們會令她心碎,但她仍舊愛著我們,愛我們所有人。我們要記住這點,在場的眾人,在這『友誼之地』的各位。不要爭論是誰先來到這片土地,因為第一個來到這裡的,是被浪潮打上岸的『橡果』,而從『橡果』之中,再萌生了偉大的『布羅黑利斯』,最古老的橡樹。站在布羅黑利斯的枝幹下,處在它的古老盤根中,別忘了我們的手足根本,別忘了這個根本所賴以維生的大地。我們要謹記亞斯克爾的詩……

「對了!」薇拉.盧文豪普特叫道:「他跑哪去了?」

「他閃了。」薛爾頓.斯卡葛斯望著橡樹底下空蕩蕩的位子說:「他拿了錢,沒說一聲就跑了,還真像精靈!」

「像矮人!」鐵器一陣匡噹。

「像人類!」高個子精靈修正道。那個戴白鼬帽的美麗精靈把頭靠在他肩上。

 

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